有月不来过夜半

火炽似金,婉顺如银

 

犊中记 09

蔺晨做人十分有骨气,他既然已经开口应诺,决然不会随手敷衍,须知琅琊阁的生意天下闻名,岂是靠他摇摇扇子,摆个花架子,再加上那被世人吹捧的有如闲云逸鹤的爹能撑得起来的么?

故此,虽然先是被赤焰军少帅气个半死,再是隐约参透了随林殊上山的“七哥”的身份,蔺晨也不过思绪转上一转,再不去管这些旁支杂念,随口吩咐了侍从须得小心对待二位贵客,便自去处理事务,不与二人同处。

得了少阁主的命令,琅琊阁自也尽心非常,林殊难得能和萧景琰出金陵独处一处,便循着前生记忆,拉着他到处游玩,不亦乐乎,不过几天,萧景琰便已和出金陵时大不相同。

金陵烂熳,然而父亲的冷待和朝堂绵延进宫闱的不安让七皇子不安已久,难得来到世外仙境般清凉的琅琊山,令他终于放心玩闹,比年年春猎时还要活泼。这日,萧景琰又和林殊上山去了,他自幼拘谨,和尽全力逗他的林殊在一处嬉闹,一不留神便玩的狠了,夜里连饭也不用,洗漱完了便睁不开眼,裹着层轻衾倒头就睡。

迷迷蒙蒙间,萧景琰只觉身不着力,如坠云雾,四周烟气缭绕,神光离合,不知到了什么奇异之处,他摸索着前行了几步,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窸窣的衣角拂过地面的声音。

是谁?他急忙转身去看,却看不见任何人,那人却看见了他,停了一停,随机扑上来,拉着他的手:“……景琰?”

他更是好奇,不免有几分疑惑,更有几分不知为何的喜悦,应道:“是我,你……”

他话还没说完,对方已然急切的把他揽入怀中,那人一贴近他,身上便带着一股阴凉的寒气,如毒蛇吐信,令人胆寒,萧景琰缩了一缩,不大乐意道:“你身上怎么这么凉?”对方却充耳不闻,只是一味抱紧了他,将头紧紧贴着他的额头,极含糊的断断续续的说道:“你不生我气了?……我真是……你没事就好……。”

这声音虽然清冽动听,他听了心中就十分欢喜,可自己却大为震惊——他分明不曾听过这个声音,更不认识这样一个带着一身彻骨寒气的人,可那怀间的凉意,和他那奇异的熟矜口吻,却让他心中迷茫上几缕奇异的苦涩和怨怒,不知为何,他竟感觉无以言表。对方却不介意他并不接话,只是小心又用力的揽着他,他肩上的毛缕,蹭的萧景琰忽然鼻酸目痛,几乎流出眼泪,却又被另一种决然而痛苦的坚毅堵了回去,他猛一发力,不知是为什么,竟然推开对方发足奔跑起来。

跑着跑着,四周的烟气变暗变黑,不知是来到了什么地方,他喘了口气,举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,然而举起的袖口却令他大惊失色——那分明是一截玄黑的袖口,龙纹与云气相互缠绕,这种制式绝不会属于他,属于一个皇子——那是大梁皇帝的衣袖才有的样式。

他心中隐隐约约浮出了一个极寒的猜测——

究竟,刚刚是谁?那种熟矜的语气、那个急迫确认的怀抱。

那究竟是什么?

 

眼前莹莹泛起一层光,林殊深吸口气,只觉总算摆脱了沉重黑暗的束缚,轻身而起。

然而这种熟矜的感觉让他瞬间清醒过来,额间仿佛流出冷汗——这感觉,分明是作为梅长苏的游魂在景琰身旁停驻时的感觉。

林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循着旧时的记忆勉强活动自己。

此时他才发现,眼前的光亮,是一圈一圈明灯烛火,许是烛光之下的层层牌位过于肃穆压抑,纵使那满室的烛火燃的通透,却生生被压抑的犹如不见天日的斗室一般,黯淡得让人揪心。

上一世他只能在主殿附近盘桓,这个小小的祭奠之所,显然是宫中十分隐秘的地方,甚至可能是景琰自己私下设立的地方,一念及此,林殊索性不急于探究这异样的如梦似幻的经历是真是幻,在这里仔细探寻起来。

绕过错落高低的牌位,重重垂落的白纱幕,乌木案几上俯首誊写这什么的白衣人,不正是他所熟悉的尚未登基的景琰?

他暗笑一声,偷偷绕过去,像是忘记了自己此刻不过是一缕幽魂,还是那个调皮的少年林殊一样。

门被人重重推开了,林殊下意识的躲在另一旁的白纱之后,却恍然醒悟自己现在是谁也看不见的,苦笑一声,他索性并肩坐在景琰身旁,低头看去。

景琰的手,此时被那一杆细竹笔磨得通红,一沓随意堆在一旁的纸上,墨迹依然可见景琰方正的字体,他看向景琰,他的眼早已红肿,却依然含着眼泪,就如同那一双明亮而不可磨灭的明星被人抹消了,代之以幽沉的黑水银——萧景琰抬起眼,看着匆匆闯入这里、一脸痛心与悲哀的母亲,像孩子委屈的向母亲撒娇一样,用含糊沙哑的声音说——

“母亲,为什么我写不出小殊的名字……?”

Tbc

好久没更新,中间因为实习啊考试啊断断续续写了好久,文风随着我最近看的书又发生了好几次变化,见谅(伏地大哭QAQ)

快到期末了,由于不想挂科,可能我又要开始很慢很慢的更新(手动再见)

我们下次更新见(你走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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